凤皇湉湉

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(考研党暂停笔,2022见)

第十六章:恕我先行


       昊天一心去寻那抹蓝色身影,全心系在树上那唯一一点蓝上,不曾四下打量,乍听得一陌生女儿声音,便以为是什么十八线外的小弟子,恰路过瞄了一两眼自己练剑,不巧被自己撞破。


  为免吓到那女弟子,昊天甩手把剑拎起背在身后,端着一副无事的样子转身。


  安慰的话已经溜到嘴边,目光往身侧白衣人往身上看去,只见那人一袭白锦无纹,恍若风推玉树,雪裹琼葩。肤白胜过冰雪,纵是暖洋洋新升的日头照着,面上也无一丝血色,白得有些似染了病。黛眉微蹙,眉色稍浅却绝不让人觉得寡淡。意气高洁,宛如冷浸溶溶之月,明明近在眼前的人,却觉得登时就要飘走化了散了一般。


  昊天手一抖慌忙把剑往地上一插,倒身施礼:“昊天见过渚衣师叔。”心下却疑惑,渚衣师叔向来隐在偏远的闻非阁,今日怎的都走到他这里来了。


  “不必!你我之间……”话说到此,渚衣兀的止了话口,咬唇不语。


  昊天久久不见下文,心中疑云顿起,抬头却见渚衣两颊竟飞了两道红霞,恰似美玉生晕,添了画龙点睛似的绝笔。他不由得看得一呆,两人这样愣戳戳相互盯着,树上那只蓝羽鸟儿悄然隐在绿叶间,一瞬没了踪影。


  渚衣率先回过神来:“请起。”


  昊天忙垂首起身,恭恭敬敬站在一旁,却还是忍不住内心疑惑:“师叔今日怎大驾光临至此?莫不是弟子愚钝,师叔来指点弟子一二?”


  渚衣有些突然地别过眼神去:“不,你的剑术乃六界上乘。”


  见渚衣上来就夸他,昊天自然以为是师叔仙位尊崇又久不理事,不想理会他便敷衍一句。正想着照样对答,却听渚衣又道:“只方才我看你天鹅卧雪那一式,剑扫出去应如飞风,你有些拖泥带水,不好。”


  昊天暗自吃惊:“弟子谢过师叔不吝赐教!师叔可否再看弟子使一式天鹅卧……”


  不知渚衣是未曾听见昊天的话,还是不愿理会,只怔怔道:“你且自行好生琢磨,多加习练,可成大器。”语罢,转身顺着小路有些快步地走了。素日单薄挺直的背脊仍是挺直的,却没来由让昊天看出了几分仓皇失措落荒而逃的滋味。


  昊天拧眉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,垂头却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。


  良久猛然记起那道诡异的蓝色身影,昊天抬头往树梢看去,哪里还有那蓝羽鸟儿的影子。不晓得有什么玄机,便只好拔剑转身进屋,想着屋里可别再少了什么陈设,可就真是日日打雁,偏被个雀儿啄了眼。


  “哪里来的信笺?”昊天揣着手盯着自己案上一封封好了的信笺,反复打量只觉摸不着头脑。


  这信笺说是公文却没有在封口盖什么印章,说是私信,黑色硬壳封面上“昊天亲启”前头端端正正摆的又是“玉京山”三个大字。


  难道是方才那蓝衣人留下的?


  “花练姑娘,代我向小师祖通禀一声,就说有个公文信笺,昊天不敢擅自拆开做主,请小师祖过目!”


  花练冲着殿外道:“主子今晨一早就出去了,临行前让我转告您,玉京山一切就请您自行裁决!主子说,她不在,一切照旧,她说她信得住您!”


  “领小师祖命。”昊天在阶下抱拳施礼。


  回房,沐浴更衣,净手熏香,端坐案前,昊天方才又拿起那信。


  一股若有若无的卤肉味儿钻进昊天的鼻子。


  昊天皱眉,又揣上手,思量了一会儿,还是打开了信封。


  信不长,寥寥几列字。


  “昊天,今日午时,若我仍未归来,你便留个信得住的弟子坐镇守山,亲自带二三门人,至下界昆仑山之南,火树深潭之畔,寻我内丹归来。你且亲自喂梵沉服下,不得有失。待他醒来,你只转告他,玉京山可无伽南,不可无梵沉。天下苍生,可无伽南,不可无梵沉。


  “你们好好的活,替我守这八百里玉京山,替我传太祖术法道义,替我护天上人间地下安宁,替我看这六界海晏河清、生灵喜乐,究竟是什么模样。倘有来生,我愿再入玉京山,再与他做同门弟子。只是来生我定比他早入师门,做他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小师姐。


  “此间事虽未了,恕我先行拜别。山长路远,来日不见。


  “事关师兄性命,我此令,不得有违。”


  上缀着千,下缀着万,落款,伽南。


  信纸倏尔飘飘摇摇落地,有泪渍渐渐晕开了墨迹,斑驳陆离。


  昊天瞧着这晕开的字迹,眼前似乎又看到那个潇洒明媚的少女,她洗星星被甩了一身亮闪闪辰光,她一口气拖着破五剑力破三门鲛人大阵,她双盘而坐屏息凝神教他们修习琴艺。可是,这些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。


  昊天慢慢折起信函,一字一顿:“谨遵小师祖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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