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皇湉湉

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(考研党暂停笔,2022见)

第二十五章:血梧桐案


      第二日,伽南用心听学,不曾睬梵沉一句。


  第三日,伽南用心听学,不曾给梵沉一个眼神。下学路上同随侍的小丫头池俞谈论自己“惧黑”话柄,正看见梵沉一脸奇妙的神色打量着她,显然是听进去了。伽南清清嗓子,狠狠瞪他一眼,拐着池俞一溜烟儿回了子衿殿。


  第四日,日色出奇得好,万物灵气丰沛。父神道他们不必来听法,四下走走逛逛,求个天人合一,方利于修行。


  伽南下山逮了兔子烤来吃,香气溢满八百里玉京山,引得仙子仙童纷至沓来,伽南见者有份,收拾残羹回子衿殿,应心潭畔路遇梵沉竹林练剑,不曾理。


  第五日,伽南用心听学,不曾给梵沉一个眼神。


  傍晚时分,伽南道这几日很是疲累,让池俞陪她四处溜溜。二人游游小山峰,玩玩浅水潭,本乘兴而来,要兴尽而返。


  孰料好巧不巧,入了深夜,黑灯瞎火的,二人竟登了瑶池的孤鹜峰。好巧不巧,恰赶上孤鹜峰百年一采的血梧桐成熟。好巧不巧,血梧桐必得暗夜无光采摘。好巧不巧,伽南一脚踢翻了地上的一斛血梧桐。好巧不巧,那些血梧桐竟统统飞了几丈远,径直散落凡间。


  紧跟着血梧桐,伽南袖间的白绸便甩了出去。那白绸乃是初凝花瓣铺就,一遇风,花瓣便四散结成密密的白网。伽南也瞬间移形出去,那白网霎时间撒了漫天,追着掉落的血梧桐笼了上去。可暗夜无光,并看不很清晰,未免已网住的再失落,伽南只得先收了网。


  瑶池领着人,拿着夜明珠照着亮,呼天抢地地匆匆赶来。


  伽南上来时兜了一网兜,细细数过一遍,又倒手重数了三遍,一共追回来四十五颗血梧桐。


  “还有整整两颗遗落凡间!”瑶池痛心疾首道:“这里的每一斛里,本都有七七四十九颗血梧桐的!如今可怎么是好!”


  伽南自知理亏,红着脸赔不是。瑶池自然不依,告到太祖面前。


  太祖长叹一声,凡人闻上一闻便长命百岁,碰上一碰便长生不老,若是再食上一粒,登时飞升天庭位列仙班。南丫头此举逆天改命,毁了轮回秩序、功德大道。念在初犯,先罚她在孤鹜峰跪到天明,再另行弥补。


  伽南自知铸成大错,老老实实跪在孤鹜峰山顶的巨石上,规规矩矩一动不动。可心里又十分不解,凡人登仙竟这样容易,她和梵沉可是从做花做云时便苦修,万年才勉强化了个人形。她本就惧黑,孤鹜峰捂得伸手不见五指,耳畔却有风声如鬼叫狼嚎。


  伽南提心吊胆了一夜,掂量着从今往后夜半再不出门了。


  第六日的旭日初升时,伽南头一偏睡在了陪她一夜的池俞肩头。孰料再醒来时,昨夜的罚跪时候的事竟不大记得起来,黑夜的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,只隐约还晓得自己是犯错受过了。坐起身来,只见膝盖上已经缠了素纱,想是池俞给自己上了药,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。


  “醒了?”


  伽南嗯了一声,猛觉不对,却见是梵沉。白衣,素履,银簪,端坐在书案侧,一手撑着案,一手端着自己最为珍爱的白玉雁柄杯。


  “你……”看梵沉这样悠闲自得,自来熟到毫不客气,伽南恶向胆边生,却又不大敢向着梵沉发火。“池俞!我睡觉你还不看好门!进进出出,把我吵醒了!”


  池俞闻言从外面进来,边小跑边急急解释道:“小师祖,这……”


  梵沉一摆手,池俞的上下唇瓣立刻合拢,似粘在一起一般严丝合缝,再也发不出声来。放下白玉盏,梵沉站起身来,上前。


  “你……你干嘛!你又要干嘛!”伽南从床上一跃而下,从床头案上抄起绿绮就往外跑:“梵……梵沉我警告你赶紧给池俞解开!不……不然你别怪我手下不留情!”小池俞你等我一等,我不是要丢下你自己跑,只是我打不过他……


  “看来你已大好了。”梵沉站在原地,并没有赶上来。


  身后的池俞正在唔唔呜呜狠命摇头,伽南回头狠狠剜了她一眼,暗道:罚跪一宿的事,梵沉是如何得知?这样丢人的事,你这小丫头竟然不晓得守口如瓶?梵沉的缄口术就当替我罚你了!


  伽南回头谄笑道:“什么意思?我听不懂!”


  “不懂?”梵沉拧眉。


  不知是否是她眼花了,竟看到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。伽南左右歪了歪脑袋,才笑道:“听不懂。”


  “既已大好,可去补过。”梵沉的脸上仿佛刻着公事公办四个大字。


  什么?伽南没好气地抱着琴走回来,在梵沉跟前站定,挑眉道:“是师父叫你来知会我的?要我如何补过,你只直说便罢!”


  梵沉却又不慌不忙地坐了回去,不紧不慢地端了白玉杯,不徐不疾地喝了口茶水,这才慢慢悠悠讲了太祖的吩咐。


  伽南不听则以,一听之间简直要惊掉下巴。“现下几时了?”


  梵沉看看池俞,池俞这才被解了缄口术,本就小心翼翼的性子,现下比从前更是诚惶诚恐了八倍,过来先紧张兮兮地给梵沉施了礼,又大拜道:“回小师祖的话,现下卯时将过,您才睡了不足一个时辰。”


  伽南一拍大腿,几乎要气晕过去,也不知是气自己睡着了,还是气什么,只觉眼花缭乱,扶额道:“误事!误事!天上一天,地上一年,昨夜血梧桐掉落,再如何,今日丑时也就该落到凡间了,如今不知已在凡间过了多少天!可怎么好找!”


  再看梵沉,师父好歹要他陪自己一起去凡间寻觅散落的那两颗血梧桐,可他竟如此稳得住?“师兄,好师兄,早膳用了没有?池俞!快!给我们收拾些兔肉干粮的,我们揣着路上吃!”


  池俞又大拜,应了,小跑儿去了后庭。


  伽南心道,好不容易叫这个小仙子不怎么怕人了,在我跟前也敢说两句闲话了,梵沉个凶煞神一出手,又白折腾了。却也无暇管她,只喊道:“手脚麻利些!你主子我再耽搁一会儿就要呜呼哀哉了!”


  梵沉细细品着茶,看着伽南风风火火地包了一包袱钗环粉黛,又揣上一包袱吃喝点心。终于收拾妥当。


  伽南略一沉吟,心道,路途遥远,若是掐诀飞着,怕不单是累,手都要中了风,定在那做法的手势上动不得了。于是祭出法器,飞身上了绿绮琴。


  再看梵沉,脚下也隐隐显出赤练剑的模样。


  池俞正从外面端着白玉茶壶进来,想来是想给梵沉续杯。却见伽南梵沉二人相视一眼,瞬间消失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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